脚踩水车

夏收的号子声还没有歇下来，躺在社场上的小麦在烈日下，还没有晒干扬净……大当家的队长就开始张罗着脚踩水车了。

脚踩水车是一种引水灌溉的农具。上个世纪70年代以前，农业机械化尚在农人的梦想之中，实木结构的脚踩水车，便成了种植水稻的“救星”。其实，拾掇水车的事，那是队里老木匠全叔的“专利”。因为队长知道，在所有的农具中，脚踩水车做工最繁杂、最精细。全叔是唯一做过水车的老木匠。队长随便一嘀咕，全叔便操起斧锯凿刨，叫上帮手，全身心地忙开了。水车丢失了哪个部件，用坏了某个榫头，或修理、或更新，全叔心里明镜似的清楚。

夏收在“抢”字中结束，这时“秧门”便敞开了。当妇女们在百亩良田中插第一撮秧苗时，最早出现在人们视线里的，是农人踩水车的情景。刚栽插的秧苗，可怜巴巴的等着水喝，这时就有三四个身强力壮的劳力，爬上水车，一字排开，双臂伏在上面一根粗粗光滑的扶手（横担）上，双脚踩在脚板上，大伙顺着一个方向，一起用力，匀速踩动滚轴，随着滚轴的转动，连接在上面的许多叶片也跟着不停地动起来，于是叶片就将河里的水带上来，并沿着伸入河中的长槽桶缓缓引到岸上，流向水沟，流向田野，流进秧苗的血管……

脚踩水车属群体劳作，需步调一致，协同配合，用力方能匀、均、恒。槽桶出水的速度跟脚踩的频率成正比。脚踩得越快，出水量就越猛，流速也越大。脚踩水车也是体力活，劳动强度大，因此，农人每踩一段时间就要休息一会，然后再继续踩下去。哗哗的水声、水车的咕隆声、农人之间的嬉笑声，融成一片，充满了劳动的喜悦。

小时候，我与小伙伴一时好奇，也会悄悄地爬到水车上，学着大人的模样踩水车，因为身高有限，两只手拽着水车的横担，吃力地踩着水车。那“吱嘎吱嘎”的转动声，至今还藏在心灵的深处，让我难以忘怀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