趣谈河下的老浴室

从运河堤下的湖嘴大街至花巷尾，弯弯曲曲的1500米石板街两旁的店铺门面，不难看出河下在明清时期，商铺林立，人头攒动的闹市情景。河下由于经济发达，商业繁华，也促进了饮食文化和休闲文化的发展。

浴室隶属于服务行业，河下的浴室营业历史在百年以上的，其中就有粉章巷的清泉浴室、竹巷街的濂泉浴室、三板桥巷的老兰亭浴室、湖嘴二层街的小兰亭浴室、西鑫巷的西芯浴室、估衣街的湘泉浴室。

笔者拜访了河下西芯浴室当年的业主，今年已86岁高龄的郑汝麒老人。现根据老人的口述，整理出老淮安浴室的有关趣事：

从郑汝麒的曾祖父经营西芯浴室，传至他的手中已有四代人。1955年，他积极带头响应政府号召，参加“公私合营” 改造，后被政府有关部门安排到淮安县饮服商店担任会计。

郑汝麒15岁时，父亲便去世。作为家中的顶梁柱，他便接过浴室经营，但浴室是郑家租赁一户徐姓人家的。当时徐家认为浴室由十多岁的毛头小伙子经营并不可靠，长远之计还是将浴室收回来卖掉算了。郑母担心儿子既不会什么手艺，又不懂做生意，今后的生计怎么办？但要买下浴室需贰万多元的储备券（民国钱币），又从哪里筹集？尽管郑汝麒年轻，但好交朋友是他的长处。俗话说“多个朋友，多条路”。 听说郑家要买下浴室缺少钱，朋友们纷纷伸出援助之手，河下西圩门外的一位朋友主动把存在粮行的几十担黄豆，兑换现钱借给他;还有的朋友将家中储存的稖头（玉米）卖了以后，借钱给他。加上自己手中还有些少量的积余，便凑齐贰万多元，买下了西芯浴室，改变了他家三代人靠租赁来经营的历史。一年后，他母亲又去世了。郑汝麒真正成为西芯浴室的老板。

每天中午12：00，西芯浴室开门迎客。澡客大多为河下街上店铺的老板，老板们都沿袭“早上皮包水，晚上水包皮” 的习惯，忙完上午的生意，午后都不约而同来到西芯浴室，先下池泡上一把澡，便到雅座小憩，泡上一壶茶，天南海北聊起来。

西芯浴室共有13间供澡客休闲的厅房，按高、中、低档次分厢房、大暖房、小暖房、雅座。尤其雅座内摆设的木制座椅，古色古香，下方带有伸缩的抽斗，可供翘脚，更方便于需要修脚的澡客。座椅旁还有大理石面子的茶几，用来放置茶杯和水果盘。

城内人到河下走亲访友，饭后时辰主人也都经常邀请客人去西芯浴室泡上一把澡。因而河下便有了“喝茶到小兰亭，洗澡到西芯”的市井俗语（小兰亭浴室地处运河堤下湖嘴大街附近，澡客饮用的茶水，都由专人从运河挑回来烧。老澡客都称赞用河水烧的茶水，喝到嘴里感觉要比井水“肉卓”多了）。

西芯浴室有售票的账房、跑堂、擦背、修脚等共计15人。旧时浴室虽有售票的柜台，但澡客来洗澡不需先买票，便可直接到厅堂脱衣下池洗澡。

有的澡客在浴室碰见亲戚、朋友洗澡，便会对跑堂说: “ 我三爷 、王二哥都由我通汇(或汇东)” ，即澡票、擦背、修脚等等，一条龙服务的账由他来付款。

有豪爽的澡客对跑堂的热情服务，感觉舒服、满意，除付出澡费以外，还另外给些小费奖赏给跑堂的。

旧时，澡客洗澡都自带茶叶，交给跑堂的用茶壶泡茶。浴室常年有挎篮子卖零食的，按季节的变化，春夏有荸荠串、山芋片，秋冬有青萝卜、黄香梨、五香蚕豆，卖零食的还在竹篮内放上“火烧心”的木炭火锅，用来加热五香茶鸡蛋、五香素鸡干，这样澡客吃到嘴里便是热乎乎的。

浴室内跑堂之间说话都用专门语言(哨语)沟通，人物、物品都有哨语。

人物类: 贫民称草三、哑巴叫闷子、服务员称跑堂、擦背称搭手的、修脚称挖蹩子……

物品类：帽子为顶官、鞋子为踢头儿、衣服为乃服子、毛巾为瓤子……

有澡客洗澡后，对跑堂说“喊个修脚的过来”！ 跑堂便拖着长长的尾音，韵味十足的大声喊叫“来个……修脚的……啊！”

有趣的是文革中，对澡客需要擦背、修脚的服务项目，认为是“封资修”做官当老爷的剥削阶级享受的权利，有一段时间，浴室便取消了这些服务项目。